第三章 新的生活
“你让我收养他？”何老惊讶的张大了嘴巴，望着女子的眼神满是疑惑。
“我刚见你对俊儿也很是喜欢，而且你膝下无子无女，有俊儿陪着你不是很好吗？哥哥，我是真的没有办法才来求你的，你一定要帮我！”女子紧紧拽住何老的衣袖哀求着。
何老自刚刚的震惊中清醒过来，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。思索半晌，他转头望了望身旁的少年，“俊儿，你可愿意与我住在一起？”
“只要能让娘亲幸福，俊儿做什么都愿意。”少年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说到。“俊儿！”女子按捺不住心头的伤感，扑向少年怀里，泪水止不住的流。
何老看了看女子，眼中神色复杂，轻叹了口气。“好吧，那你以后就住在这何园之内，与我共同生活。阿财，带少爷去玉绣楼歇息。”
“是，老爷。”何财转向少年，恭敬的指引着。“少爷，请跟我来。”
少年跟着何财走了出去，何老屏退了下人，花厅中便只有何家兄妹二人。何老于主座落座，女子见状，也坐在了左边的椅子上。
“梦筠，当年你和司徒凌私奔一事，鉴于你当时年岁尚轻，又已时隔多年，我便不再说些什么。要怪也只能怪爹娘和我都太过溺爱于你，才造就了你这般任性自私的性子。可是我没想到，你竟自私到了这种地步，连自己的亲身骨肉都可以不要！”
女子惊的站了起来，急急的辩解到。“我没有不要他，我这是逼不得已的，他跟着我只能吃苦，我养活不了他的！”
“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私心？难道你不是怕已经到手的荣华富贵化为乌有？”何老言辞犀利，似乎真的动怒了。“俊儿已经十八岁了，他不是个小孩子了。我相信凭他的气度定能闯出一番成就，倒是你这个做娘的，只看到了眼前的利益，却将自己的孩子视为累赘，难道不是自私？但凡你这个做娘的是真心想要母子团聚，断不会说出要我收养俊儿的话。”
“我…我也是没办法啊。是，我是自私，但是俊儿一岁便离开了我的身边，这么多年音信全无。除了一开始我还有点舍不得以外，现在，我对他早就没有亲情可言了。”女子说着眼神闪烁，语气却是带着一丝决绝。
“你！”何老没想到女子居然这么直接的承认了自己的想法，震惊之余，还有这一丝心痛。“原本今天能与你相见，我是很高兴的，不曾想，你却是为了这样的目的而来。好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，那从今以后我便没有你这样的妹妹！”说完，何老拂了拂衣袖，转过身去。
女子虽料想到了哥哥的反应，但是在听到的那一刻还是有一丝不相信。然而天生的任性造就的骄傲性子却让她不愿意低下头来。“我今天来此就是为了俊儿的事，既然现在已经解决了，我这就离开。”女子转身就往外走，跨出门前却停住了。立了半晌，一丝轻叹自唇间溢出。“其实今天能见到哥哥，我也是很高兴的。然而我只是个平凡女子，只求一世安稳，俊儿的事，劳您多费心了。”
何老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越去越远，直至消失，心里满是悲凉。“既然你不能照顾好你的孩子，那就由我这舅舅替你尽心吧。”
那边何老与女子不欢而散，这边何财却已带着司徒俊步在去往玉绣楼的路上。何园之大，超出了司徒俊的想象。管家何财带着他，在园中穿行，不时的向他介绍着这个园子的布局。步行了约小半个时辰后，他们立在了一处庭院前，院门上刻着“玉绣楼”三个大字。
“少爷，这里就是玉绣楼，您以后就住在这里。”何财说着便想将司徒俊引进院子，却被司徒俊拦下了。
“财叔，我自己进去看看就好，您就不用陪着了。”何财这一路走来，对这位少爷可是喜欢的紧，虽然少爷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，即使是笑也就是微微牵动嘴角，但是这不骄不躁，荣辱不惊的性子，连这位跟在何老身边多年的老管家也深深折服。“是，老奴一会就差人过来服侍，少爷若是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。”
司徒俊向何财欠了欠身，何财便离去了。司徒俊独自一人在院子外呆立着，眼中尽是复杂神色，半晌才抬步向院中走去。
绕过院门口的石头屏风，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各色的花，前院不大不小的地面，种满了广玉兰和绣球花，花色各异，香气扑鼻，想必这就是“玉绣楼”名字的由来了。庭院的东南角种着一棵大槐树，枝丫繁茂，半个树冠都探出了院墙之外。树下是一口古井，井沿光洁圆润，嵌着一条条深浅不一的绳痕，刻画着岁月。沿着花坛是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道，直达一座二层小楼。司徒俊不着急着进楼一探，而是绕过楼来，往楼后走去。后院比起前院要小了一点，一样种着广玉兰和绣球花，但是数量不多，只是零星的点缀其中。中央有一石桌，四个石凳散落一圈，用手触摸能感觉到它的冰凉。院墙上有一排贴壁假山，辅以从墙上延下的爬山虎，凑成一幅浑然天成的山水画图。
司徒俊走近假山，眼光流连其间，高地交错，层层叠叠，无法一眼望透，便似人心。忽然，司徒俊发现位于假山的右下脚似乎有几阶用乱石垒成的石阶，石阶不是很平，藏在一块高大的巨石背后，不甚显眼。司徒俊走过去一瞧，竟是一条甬道，穿假山而过，仅容一人通行。顺着甬道而过，没一会便到了出口，出口和入口一样，有着几层石阶，被前面的假山挡住，比起入口还要隐蔽。这入口和出口都在这院中，既不是密道，也不是通向其他院子的通道，也不知建这么一条甬道是为何用，但是司徒俊却很中意这条甬道，如果这假山就似人心，那么这条甬道便是隐藏在心底的那些故事了。
司徒俊立于假山前不知道想些什么，忽然听闻前院传来嘈杂之声。踱步而出，看到十几个丫鬟穿梭于小楼和院中，有的手上捧着洗漱用具，有的抱着花瓶彩陶，甚是忙碌。一个个头低了他半个脑袋的少年突然跳到他眼前，咧着嘴笑的灿烂。“你就是财叔口中新来的少爷了吧，我找了你半天呢，怎么不在屋里呆着呀。”
新来的少爷？司徒俊不禁莞尔，难道这何园经常来少爷吗？“我去后院看了看。我叫司徒俊，你呢？”
“我知道，财叔都跟我说了。我叫阿四，财叔派我来做你的侍童。”自称阿四的少年依旧笑的灿烂，似乎没有什么烦心事一般。
“阿四，你今年多大了？”站在阿四的身边，司徒俊突然觉得自己心底的阴影被阿四阳光般得笑容照的有些苍白，然而这样的强烈对比自己却不觉得讨厌。
“十五了，再过几年就可以娶媳妇了。”司徒俊闻言，微微牵动了下嘴角。“你很想娶媳妇吗？”
“想啊，娶媳妇多好，谁不想娶媳妇啊。嘿嘿。”说完还冲着司徒俊眨了眨眼睛。
看着活泼又有点古灵精怪的阿四，司徒俊忽然觉得很羡慕，也许自己永远都不能像他一样开怀。
“少爷，您的房间都已经布置好了，请您去看一看，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，我们会再改进。”一名丫鬟向司徒俊福了福身，清丽的面容上有着一双充满灵性的大眼睛。
司徒俊跟着这名丫鬟踏进了入院后唯一没有看过的二层小楼。这座砖木结构的小楼，既采用了中国传统式的串楼理念，又融入西方的建筑手法。楼前有水井，楼后是假山，也算的上是依山傍水，可见其风水不错。小楼座北朝南，光线充足。一楼是会客厅，与花厅一样，采用了中西合璧的设计，阳光被百叶窗分割成一道道横线洒在地上，闲置的壁炉散发着异域格调。步上二楼，有两个房间，一间书房，一间卧室，都以日式推拉门将房内风光与外界隔开。
领路的丫鬟自称彩云，引着司徒俊径直走到了卧室门口，拉开拉门，躬身请司徒俊入内，那架势似有几分日本女人的味道。房内最引人眼球的当属摆放在房中央的铁艺的床了，暗红色的纱幔上浮着金色的暗花，让人感觉甚是华贵。窗边摆放了一个软榻，倚靠榻上，透过窗子刚好能看到后院的贴墙假山。
“少爷可有不满意之处？”彩云站在司徒俊身后问到。
司徒俊站在能看到假山的窗前，默默的摇了摇头。其实他根本不在乎住的如何，对于一个从小就吃惯苦头的少年来说，住的好坏已经不是他会去讲究的东西了。倒是这扇窗，这个软榻摆放的位置，深得他的喜欢，因为那个像是藏着故事的假山，让他感觉这个庭院似乎有着自己的影子。
“少爷满意就好。不知少爷还有什么吩咐？”司徒俊似乎想到什么，转过身来。“对了彩云，除了你和阿四，还有多少仆人将被留在这玉绣楼内？”
“回少爷的话，还有十七个姐妹都是在玉绣楼供少爷您差遣的。您这么问，是否是觉得人手不够？这个您不用担心，只要和财叔说一声，他立刻就会派人过来的。”彩云微笑着说道。
“哦，那倒不是。事实上刚好相反，我习惯了独自一人，所以不需要谁伺候我，你们就都去别处帮忙吧。”彩云听后，惊讶不已，眼中渐渐凝起水雾，即刻跪了下去。“少爷，是不是我们布置的不够好，还是我们做错了什么？您要觉得哪里不好，您说，我们会改，求您不要赶我们走。”
司徒俊见状立刻扶起彩云，解释道：“你们没有哪儿做的不好，而是我真的不习惯有那么多人服侍我。你们放心好了，财叔那儿我会去说的。”
彩云抹了抹脸上的泪珠，请求着：“少爷，能不能让彩云留下来帮忙。您现在是少爷，身边不能没人照顾您起居啊。”
司徒俊看了眼一旁的阿四，阿四似乎察觉到什么，立刻表态。“我不走，我要跟着你。”司徒俊笑了笑，本就没打算打发阿四离开的，都是他自己吓唬自己了。
“那你们两个留下就好，其他人让她们回去吧。我会跟财叔说清楚，不会为难她们的。”彩云和阿四对视一眼，不约而同的冲司徒俊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。
以后我便在这儿生活了。司徒俊望着窗外的假山，心里默默感叹着即将开始的新的生活。扬州，我最熟悉的城市，我还会在这里遇见你吗？婉儿。
“少爷，老爷派我来请你共进晚餐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