鹿鼎记短篇小说：牺牲自己陪你想当年

　 今天早上你又比我早起床半柱香时间，也偷偷看了我半柱香时间，我没敢动，我知道我醒来你就会装作若无其事的起床，你可知道，我多想看下你当时脸上的表情，那表情肯定很温柔，是你的另一面吧。

如果不是因为跟你心中的那个她长的想象，你还会带我走吗？大概不会吧，大概我早就嫁给了隔壁的邻家哥哥。

那年我十八，还是天真无知的年纪，而你虽然比我大几岁，却尝遍了世间的苦涩，刚刚丧妻的你就这样在南岭的一个寨子里碰到了我，当时你好像盯着我的脸看了很久，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，虽说苗女多情，可是没想到中原人士也这么豪放。

你在寨子里住了一个月，寨子里的大叔说你在这里养伤，可是你无意间俘虏了寨子里小姑娘的心，当时的你显得别样英俊，看多了苗家人的装扮，猛然间看到你一身长衫就觉得眼前一亮。

寨子里的小姐妹都羡慕我，羡慕我可以跟你走那么近，那时候怎么就那么傻，一厢情愿的以为你是喜欢我，后来我才知道你是透过我的身体看一个不存在的人。



一个月后你要走的那天，你问我可愿意跟你走，当时我应该是喜欢你的吧，否则也不会随你走，大概本身我也无牵无挂吧，爹娘早就故去，除了远在黑龙潭的舅舅，寨子里唯一牵挂我的就是隔壁的邻家哥哥吧。

我就这样义无反顾的跟你走了，从南岭到程海，到京师，到扬州，终于在扬州落下脚。

我们没有成亲，直到现在也没有成亲，你可知道我有多羡慕那些穿红嫁衣的姑娘，别人问起你，我总是说你是我男人，多霸气的回答啊。

而当别人向你问起我的身份的时候，你总是笑而不语，相公，我就那么让你难以启齿吗，既然心里没有一点点我，为何让我跟你走，为何带我来这里。

直到到了扬州我才知道你竟然是个大夫，我以为你只是江湖上的侠客，没想到却是个大夫，那时的我很傻吧，对你什么都不知道，就跟你走。



你在扬州的南门，靠近黑龙潭的地方开了个药铺，真抱歉，我什么都帮不了你，我不认识药材，不会开药方，甚至连帮病人煎药都做不好，每次你看我的眼神都让我难过，那眼神的意思是说，我明明会，而不去做这些。相公，你又把我当成她了吧，这些我真的不会。

他们总喊我南夫人，喊你南大夫，每次他们喊的时候我都很高兴，而你没去纠正他们，我更高兴，我多怕有一天你会指着我说，她不是我夫人，我夫人已经死去很久了。

扬州的繁华对我来说只是不切实际的梦，所以我不喜欢上街，不喜欢买东西，我喜欢在英雄楼里听里面说书的讲故事，那故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。他们总喜欢讲江湖上六大门派的故事，讲朝云珠海，讲空仞山，讲京燕山庄，他们讲的最多的就是朝云珠海的侠客夫妻，也是最惨的一对，每次从英雄楼里出来，我都眼睛通红。

有次我回去跟你说起这个故事，你第一次那么凶的对我说，你说：那个男的根本不配做大夫，也不配做侠客，更不配做人家相公，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，有什么资格活着，以后不要让我再听见你说他。我愕然了，第一次知道原来你也是有脾气的，虽然你每天都是笑着，可是我觉得那笑很冷，没有温度，越靠你近些就越感到冷。

从此以后我再没有在你面前提过江湖。



你找来许多浅颜色的衣服给我，你说我适合这种颜色，我换上衣服出来，你又对着我发呆，眼光游离不定，茫然没有焦点。
有时候早上你心血来潮，散去我的头发，对着我的头发弄了好久没有也没有挽出一个花式来。

有时候吃饭的时候你会夹些我不喜欢吃的饭菜给我，看着你殷切的眼神，我不好拒绝，我不怕吃那些难吃的饭，我怕的是你理所当然的眼神，好像我本来就喜欢吃这些似的。

你对我说，要温柔，要文静，要大方，可是你明知道我一刻钟也安静不下来，让我坐一炷香那么长的时间差不多等于要我的命。

你从不说起你的过去，只有我每天在跟你唠唠叨叨的说我过去的爹娘，说以前寨子里的事情，你总是坐在旁边倾听，你在微笑的时候，眼光从来不在我身上，总是看着我飘到很远。

有时候我真的很想问你，若是你先遇见的是我，若是死去的是我，你还会像想念她一样想念我吗？

日子就这样过着，黑龙潭里很乱，每天总有一些伤者，你喜欢听他们说起里面的情况，可是你却从来不踏进里面一步，好像那里对你来说是禁地一样。

日子很无聊，我让人捎了封信给黑龙潭的舅舅，好久没见他了，也不知道他怎么样。

信发出去没多久，舅舅就来看我了，舅舅看到你的时候很吃惊，而你看到舅舅就像看到平常人一样，没有因为他是我唯一的亲人而为我激动。

吃过饭后，你照例去铺子，我在家里陪舅舅聊天，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你，舅舅说你很像去过他们寨子里的一个年轻人，舅舅还说那个年轻人是朝云珠海的弟子，当年夫妻二人在寨子里遭了暗算，夫人中毒死了，年轻人被逼着发下毒誓，终身不得踏入黑龙潭一步。

这个故事很陌生，可是故事里的人却很熟悉，是英雄楼里说书的说过的那对侠客夫妻，只是说书的只说了他们闯荡江湖的故事，说他们隐居在江湖中的某个地方，快乐的生活。

舅舅下午就走了，可是我知道他说的那个年轻人是你，你在这里，是不是因为不能进去，只能等仇人出来，为什么不跟我说呢，说不定我可以帮你的忙呢。

你说书房里太乱，让我不要进去，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去过，我不会整理，只会越弄越乱，可是那天我怎么就心血来潮想要帮你收拾呢。

书房里一点都不乱，甚至可以说是空空如也，只有桌子上的卷轴，我摊开卷轴，惊呆了，那画中人是我吗，我怎么会穿那样颜色的衣服，怎么会做那样的打败，怎么可能会有那么美的笑容，瞬间我明白了，这是那个她吧，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吧，是你一次又一次试图让我变成的那个人吧。

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带我走了，只是这答案却让人如此心碎。

若我像她一样死去，你是否会像想她一样想我？

我说去舅舅家玩几天，你没怀疑就同意了，我在寨子里找到了你的仇人，是他们寨子里族长的儿子，把我的本命蛊偷偷下到了他身上。

回去以后我问你，若是我死了，你会不会想我，你抬头很惊讶的看着我，似是我在发烧说胡话。

那晚我喝下了你研制了很久的毒药，我跟你说，“相公，我要死了，”你怀疑的看着我，我继续说道：“你知道吗，我们寨子里的人都养蛊虫的，每个人最基本的蛊就是本命蛊，本命蛊有两个，自己用一个，等到找到心爱的人，把另外一只蛊下到他身上，这样就可以同生同死了。”大概我的脸色越来越差了吧，你有点惊慌，手忙脚乱的找床头的药。

我拉住你的胳膊，“相公，你听我说完，我没有把蛊下在你身上，我下在你仇人身上了，你不能做的事，我帮你做了，你不用内疚了。”我笑着说完，松开他的胳膊。

“你怎么知道，”你无法置信的看着我。

“我舅舅认出了你，相公，若不是那族长的儿子因为看上你夫人，在你饭菜里下毒，你们也不会中毒，你被逼着发誓不踏进黑龙潭一步，肯定很痛苦吧。”我看着你痛苦的表情，突然不忍，为什么我要揭开你的伤疤。

你颓然坐在床边，“若不是因为我，师妹也不会死，若我不发誓，他们连师妹的尸体也不让我带走，我恨，我恨不得千刀万剐了他，师妹那么善良，竟然被他毒死，其实那毒应该是毒我的，是师妹救了我，我活着不能为师妹报仇，活着还有什么用。”第一次听他说起往事，这痛苦日夜折磨着他，真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。

我拍拍他的手，“今天过后他就会死了，你以后就没有仇人了，不要为我难过，我不后悔，我应该谢谢你，谢谢你把我带出来，谢谢你让我见识这外面的花花世界。”我还想说，谢谢你让我喜欢你，可是我没有说.

第一次看到他的泪，真好，你也能为我哭一次。

我不后悔跟你走出来，只是后悔没有跟邻家哥哥道别。

“我多希望能听到你喊我一声娘子啊，”我喃喃的说着最后一句话，面前的男人越来越模糊。

三日后，扬州举行了一场与众不同的婚礼。

扬州南门药铺的掌柜南继仕娶媳妇，只是新娘是个死人，听到场的人说，整个婚礼新郎抱着新娘完成，新娘一身大红的衣服很是显眼，面容栩栩如生，根本不像已死去，新郎总是微笑的看着新娘，目光似要把新娘融化。

也有人说南大夫天天照顾媳妇，他媳妇没有死，只是暂时没有知觉了。

也有人说看见南大夫背着媳妇去南岭那边求医。

也有人说在长白山那边看到过南大夫夫妻二人在游山玩水。

南继仕————扬州南门江湖郎中


偶然又听到那首大城大事，冒出想写点东西的想法，于是就写了。
还不错，杨千嬅《大城大事》